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选择呢？（四）

byXIAOLAIon2009/02/16·30 COMMENTS

in想明白（系列）

阅读本文之前，建议先阅读之前的若干篇（或，读完本篇之后补上；另，每篇之后的留言，也最好认真阅读）：

人们之间看法如此迥异，最根本原因在于他们的出发点非常不同。寇伯格所划分的三个层面七个阶段尽管不是百分之百完善，却毕竟能够给我们一个可以参照的标准。

关于寇伯格的这种划分，有几个必要的补充说明：

  1. 人的道义发展（Moral Development）应该是从0开始的。刚刚出生的那一刹那，连第1阶段都不是。第1阶段的判断都是需要通过学习获得的——挨过打挨过骂才知道错；或者反过来，获得了奖赏才知道对。
  2. 从发展方向上来看，基本上是“是否以应该以自我为中心”的反复过程。从“全无自我意识”开始（第1阶段），到“有一定自我意识”（第2阶段），到“发现自我并不是全部”（第3阶段），到“自我可能更重要”（第4 1/2阶段）……
  3. 第一个层面可以被认为是相对“低级”的层面。然而，越往后，就可能能出现“难以分辨哪一个阶段更为高级”的情况。例如，在坚定的无神论者眼里，最后一个阶段可能只不过是“低级的逃避”。
  4. 任何人都很难做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一致地把自己约束在某一个特定的阶段。比如，面对教育问题上他可能处于第6个阶段，但是面对家庭关系的时候他可能处于第2个阶段也都不一定。

然而更重要的关键在于，寇伯格的分析可以让我们明白一个格外重要的道理：人们的看法如此不同是因为他们处于各个不同的层面。分析问题的过程中如若涉及分析持有观点之人的话，那么难度将很高——人们即便所处层面不同，但选择却不一定不同，甚至可能相同。另外，人们还有隐藏自己真实想法的倾向（甚至有很多人并不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判断难度将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除了持有观点的人自身所处的阶段、层次不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是此人是否受自身利益的影响——只有少数人能够做到撇开自身利益去思考问题并进行选择（因此有时只能依赖法律中的“回避原则”）。

寇伯格的分析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清楚地告诉我们“说服一个人有多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来自于他所身处的那个层面的影响；很多的时候要说服一个人，极可能意味着说要推翻他的整个体系才能做到。此为其一，还有更难的。因为理由不同的情况下，结果却可能相同，所以，很多人根本无法判断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或者说是“恰当的”——因为有些时候人们更善于根据结果判断，而另外一些时候人们更喜欢根据理由判断。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实就是，逻辑思考工具很大程度上与这些阶段划分没关系。处于第一个层面（前两个阶段）上的人很难全面习得逻辑思考（不管是Formal Logic，还是Informal Logic）；但是，无论处于后来的哪一个阶段上的人，都有可能完善地掌握逻辑推理能力。日常生活中，一些人早已经习惯用“逻辑混乱”来鄙视另外一些人，但往往这种做法是没有道理的，不足够睿智的。因为很多的时候结果之所以显得“不理性”（irrational），并非逻辑推理的问题，而是出发点的问题。从一个不太完善的出发点开始，运用无比完善的逻辑推理，必然得出一个漏洞百出的结果——马大胡子就干过这事儿。

如此来看，很多的时候，所谓的“想明白”是一个人的奥德赛——只能凭借自己上下而求索。

现在我可以重新说清楚我对“是否应该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立场了：

  • 我讨厌烟花爆竹，但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样。
  • 如果有机会让我投票（即，我的选择能够影响结果），我会投票支持“禁”，而不是“限”，更不是“放”。
  • 若非我想通过这事儿把“如何清楚地思考”讲给学生/读者，我甚至不会参与讨论这个话题。（三年前我发表过关于这个话题的看法，早就让我知道可能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 我知道即便我想明白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去改变什么。
  • 至于其他人有什么样的立场，本质上与我没有关系。我知道自己基本上做不到改变别人的看法。就算能，也只有一个恰当的途径：尽量提供恰当的方法——也许有人能够用这些方法 自己想明白 。

补充：因为有个什么“老师”的身份，说什么话都很容易被理解成“高高在上”——这个很令我尴尬。我一直在尽力使自己的语言符合我自己的真实情况，但好像效果并不足够好。

我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在所有地方都可以“想明白”的人，事实是：我在很多地方都很糊涂，并时常为自己的糊涂感到痛苦。曾经在二十六岁的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会思考，而后一路挣扎，至今已经十年。期间种种，一言难尽。所以，如若有机会能够帮助改善一些人在这方面的境遇，我有很大的动力——不是因为自己伟大高尚，而是因为“自私”：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扔在一边实在是可惜。金钱赚到可以自己享受，知识获得只有自己能有就算是极度浪费。

以后有时间再写一篇关于“清楚思考”所需要的基本工具，从Formal Logic开始，到Informal Logic，最后到Moral Reasoning。（但写起来难度很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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